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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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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陽燦爛, 陽光透過透明玻璃,投射在澄明亮堂的工作室裏。

小提琴演奏聲緩緩流淌,悠揚舒緩,現場工作人員井然有序走動著, 裝飾擺放著畫展上的鮮花和酒水, 迎接每一個貴賓和媒體記者的到來。

閔志專一身黑色西裝, 熨燙妥帖, 頭發打理得鋥亮,和每一個賓客握手,笑意滿滿, 身旁挽著他的妻子師瓊思, 一身青綠色旗袍, 風韻十足,面色帶笑。

“閔老師, 今天能來看您的畫展, 是我的榮幸。”

“客氣了張先生,還希望多多指教啊。”

“哎, 應該是我來請教您。這位是您太太吧?太太看過去特別漂亮年輕啊。”

閔志專調侃自己:“我站在我太太旁邊, 這是綠葉襯鮮花呢。”

師瓊思羞嗔了下閔志專。

賓客往裏走後,師瓊思對閔志專道:“我還害怕今天這麽穿會不會不太好看, 給你丟面子。”

平時師瓊思是不會陪同他出席在公眾場合的, 但這是閔志專入漫畫界第十五周年畫展,意義非凡, 因為也辦得格外隆重。

閔志專笑著, 手搭在她腰肢上:“老婆穿什麽都好看。”

師瓊思打量著男人的臉, 他臉上受的傷總算好了, 好在並不影響今天的畫展。

閔志專和師瓊思私底下說, 前幾天被打是因為工作上的原因,可能惹到了什麽人,所以被人報覆,師瓊思覺得奇怪,自己丈夫想來溫和忍讓,她想要報警,閔志專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
“等會兒演講,我就坐在下面看你,你可千萬別緊張。”

畫展開始前,閔志專會在賓客面前,先發言。

男人點頭,剛要說點什麽,就見門口走進來一男一女,他視線突然頓住。

知眠對上他的目光,挽著段灼,下一刻徐徐朝閔志專走去。

“閔老師好——”

知眠看著他,莞爾勾唇。

閔志專沒想到那晚發生的事情過後,知眠還會出現在他面前,他看著知眠臉上如往常般的笑容,背後滲出冷汗來,緩過神,淡淡一笑:“知秋,你也來了。”

“恭喜閔老師,辦了這麽一場隆重的畫展。”

閔志專笑笑,視線移到段灼臉上,就看到男人冷戾傲然的眉眼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笑意,氣場莫名給人壓迫感很重,卻又仿佛是錯覺。

註意到他目光,知眠介紹:“閔老師,這位是我男朋友,段灼。”

段灼伸出手,擡眸看向閔志專,扯起嘴角:“閔老師,久仰大名,早就聽說過,閔老師在業界德高望重,知眠一直很敬仰您。”

閔志專幹笑兩聲,斂睫伸出手,“謝謝。”

師瓊思看了眼知眠,柔聲問:“這位是畫室的新學生嗎?以前從來沒見過,好漂亮。”

閔志專連忙解釋:“這是老徐推薦來的一個小姑娘,想要報名致彩杯比賽的,讓我來指導兩句。”

師瓊思點點頭。

知眠和她頷了下首,便道:“閔老師,那我們就先進去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兩人離開,閔志專心中惴惴不安。

知眠那天必定是發現了什麽,才會逃得那麽快,本來這兩周都沒聯系,怎麽今天突然來他的畫展?而且一臉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?難道她當時並沒有察覺出來?

而她男朋友看過去似乎城府頗深,不太像是普通的人物。

師瓊思握了握閔志專的手,“你怎麽了?很熱?”

他回過神,“嗯?”

“手心出了這麽多汗。”

閔志專啊了聲,搓了搓手,“確實,今天這西裝有點熱。”

“要不你先把外套脫掉。”

閔志專看到師瓊思不變的溫柔神情,又漸漸放下心來。

不過想想,知眠這個小丫頭片子還能做什麽不成?

那晚在辦公室,無人知道,她又有何什麽證據?

知眠在他面前,也不過一個螻蟻一般,反倒是他杞人憂天了。

閔志專眉間漸漸舒緩,把脫下來的西裝遞給助理,而後看了眼腕表。

另一邊,知眠和段灼往裏走,到了畫展中心的平臺前面,找到一個位置坐下。

知眠小聲問他:“你說大戲,是什麽?”

男人擡眉,提出交換條件:“你親我下,給你點提示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裏這麽多人,這人真是一點不害臊。

知眠掐他手掌虎口一下,不爽:“愛說不說。”

段灼懶洋洋勾唇,“等會兒你就知道了,提前說就沒有驚喜。這個送給他的十五周年禮物,一定很特別。”

知眠知道他向來愛生事兒,此刻心也跟著懸了起來。

也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。

十五分鐘後,畫展正式開始。

媒體已經全部架好了機位,賓客全員到齊,在掌聲中,閔志專走上講臺,閃光燈哢嚓哢嚓響起,他笑得成熟溫和。

走到中間,他鞠下一躬,站在話筒前,含笑開口:

“首先,特別感謝各位賓客和媒體朋友今天能來參觀鄙人閔某的畫展,我的幾個好朋友,我的前輩,還有業界幾個的知名畫家,還有我工作室的學生,謝謝大家!”

掌聲之中,閔志專緩緩出聲:“轉眼之間,十五年過得很快,我仿佛還記得,當時我剛剛大學畢業……”

他正說著,忽而間門口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:

“閔志專,你個人面獸心的禽獸!”

所有人倏地聞聲回頭。

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趁著保安不註意,直接沖了進來,指著講臺上的男人:“你把我的女兒楠楠害得那麽慘,你竟然還有臉站在上頭……”

現場聞言的人皆是一怔,閔志專眼眸微瞪,前排的助理立刻站了起來:“這人是誰!保安給她拖出去!”

保安跑上來,想要拉走中年女人,女人卻坐在地上死活賴著不走,嚎啕大哭:“閔志專,你逼著我女兒陪你睡覺,威脅她不讓她告訴別人,你就是豬狗不如!”

一剎那,現場一片嘩然。

閔志專臉色突變,“你在胡說八道什麽?!”

他看向助理,助理立刻沖過去,加入保安,野蠻殘暴把中年婦女從地板上拖去門口,“把她給我弄出去!”

“你們放開我!放開我!”

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,沖上去攔住:“誒,你們有話好好說!哪有這樣動手的!”

中年婦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,大聲控訴:“閔志專,你做過的事,別以為沒有人知道!你還有臉稱自己為老師,呸,你個不要臉的東西……”

閔至專面色微變,對大家道:“這是哪來的人在這裏信口雌黃,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……”

“你裝什麽裝!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嗎!我女兒受的那些苦我都知道!”

中年婦女拿出口袋裏的錄音筆,點開後高高舉起,裏頭就穿傳出閔志專和房佳楠的對話——

“閔老師,你能不能放過我?我什麽都不要,我可以離開畫室……”

“佳楠,乖乖聽話,你跟我在一塊,我什麽時候委屈你了?這次致彩杯,我保證你的作品能夠入選,到時候你就能辦個人畫展,這些你還不滿意?”

“可是我什麽都不想要……”

“你覺得你現在有跟我商量的餘地?你以為一般人有這樣的待遇?你是不是忘了,你是不是還有東西在我這裏?”

“……”

現場爆發巨大的轟動,面面相覷,人聲鼎沸。

第一排坐著的師瓊思,聽著錄音中在熟悉不過的聲音,雙目失神。

閔志專站在臺上,大驚失色,再也沒有了往常般的從容不迫:

“你這是哪裏來的亂七八糟的錄音!這能證明裏面的人是我嗎,就是血口噴人!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告你誹謗!”

“你以為我就一段錄音了?我還有其他照片!閔志專,我就該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副虛偽惡心的嘴臉!”

中年婦女把照片拿出來,上頭是閔志專和女學生進出酒店的照片,現場的閃光燈瘋狂亮起。

照片裏,閔志專的臉清晰可見。

全部人向男人投去異樣的目光,在一瞬間如同淹沒人潮的巨獸,閔志專啞聲喊道:“房佳楠呢!房佳楠在哪裏!你給我出來!”

然而現場無人回應。

只有閃光燈瘋狂在他眼前閃爍。

“別拍了!別拍了!”助理喊道。

一片混亂間,門口走進來了兩個警察:“哪位是閔志專?”

臺上的男人心裏一沈,往後踉蹌了步。

在人指認下,警察走到閔志專面前,“閔先生,有人舉報你涉嫌以權謀私,賄賂他人等問題,請你現在跟我們走一趟。”

閔志專目眥盡裂,聲音顫抖:“你們有什麽證據抓我?證據呢?!”

“人證物證都有,你還想賴什麽?你以為我們沒證據會過來帶走你?”警察喝令,“跟我們走!”

閔志專眼神放空,被迫走下講臺,他看到師瓊思站了起來,正眼眶發紅看著他。

他走過去,試圖拉住她的手:“老婆……”

“啪——”

清脆的巴掌聲響起。

師瓊思看著他,肩膀幅度強烈起伏,眼底滑下一道淚,語氣克制著憤怒:“你讓我感覺惡心。”

閔志專偏著臉,像是失了魂一般。

最後,他被推著一步步往前走,看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,忽而間耳邊放空,仿佛什麽也聽不到。

他忽而看到坐在角落的男人——

段灼雙腿交疊,眼目涼薄瞥向他,唇角挑起抹笑意,是勝利者倨傲的姿態。

閔志專臉色怔怔。

他感覺自己走向地獄,永世不得救贖。

畫展以鬧劇般的結尾結束。

而知眠也從段灼口中,聽到了事情的全部始末。

這兩天,段灼繼續讓人去找幾位受害者了解閔志專對她們的所作所為,賄賂他們,操控比賽的罪行也浮出水面。

在房佳楠的勸說下,幾個女生也願意站出來,今早,房佳楠和幾個女生拿著全部的證據去派出所去報了警。

考慮到幾個受害者是女生,一旦這種事情被曝光,肯定會承受巨大的壓力,也影響以後的生活,所以段灼並沒有讓她們出現在現場。

而今早房佳楠的母親,其實並不是她真的母親,而是找來的演員。

這個主意其實是程立的靈機一動,在今天這樣隆重的場合,當眾揭發閔志專的行徑,影響最大。閔志專最愛面子,那就讓他失去什麽。

證據確鑿,男人最後肯定免不了牢獄之災。而他的事迅速被媒體曝光在網絡上,引起一片轟動和謾罵。

就連他很多業界的朋友也沒想到,閔志專的面孔竟然如此醜惡,發文紛紛譴責,與這人劃清界限。

這樣大的汙點讓閔志專的名聲在漫畫界徹底臭了,而且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。

而他畫室裏所有的學生都選擇離開,沒有人還願意當他的學生,師瓊思也提出了離婚,如果上到法院,大幾率下,閔志專會被凈身出戶。

幾乎是一夜之間,閔志專沒了名利,地位,家庭。

兩手空空,還背負罵名。

而他因為曾經對致彩杯暗箱操作,使得所有人對這場比賽的公平性產生懷疑,加之比賽最近正在進行舉辦,國家相關部門出來回應,稱會對該評委會立刻進行整頓調查,如有問題,一定嚴懲處理。

同時知眠也接到了徐爾的電話,那頭對她表示愧疚,說並不知道閔志專原來是這樣的人。女孩表示理解,她知道徐爾當初是好心,只是閔志專偽裝得太好,騙過了所有人。

事情到這,算是圓滿解決。

知眠向致彩杯投稿完畢,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軌道。

閔志專事情發生第二周,段灼要領隊GYB去外地參加明年一個國內比賽的預選賽。

臨走前一天晚上,段灼把知眠送回公寓。

在車裏,臨別前,男人傾身把她圈進懷中,知眠想到接下來不能見面,心間一片潮熱,手扶住他的肩膀,主動將紅唇送了上去。

皎潔的月光透過車窗,靜靜地灑了下來。

耳邊時不時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,讓知眠心跳加快,害怕卻又忍不住和他放肆沈淪。

末了,男人停下極具色氣的吻,兩額相抵,他喘息聲重重起伏,夾雜著著濡濕的水汽,讓知眠渾身蔓延開酥麻之感,就這樣輕易被他挑起感覺。

無聲對視間,情緒暗流湧動。

兩人都在克制隱忍。

半晌段灼擡手揉了揉女孩發頂,啞聲如同蠱惑:“等我回來,把獎勵給我。”

知眠心間蕩漾,羞赧:“你怎麽還記得這件事?”

他笑了,“這麽重要的事,我早晚都得鞏固一下記憶。”

“好不好?”他吻了下她耳垂。

知眠被他勾得心癢,到底還是上鉤,輕輕噢了一聲。

男人眼底浪蕩而痞壞的笑意更深,知眠面色緋紅,只覺得車內溫度節節攀升,待不下去了:“我上樓了。”

他終於放過她,“嗯,晚安。”

知眠推開車門下車,走到公寓樓下,回頭看了眼,就對上段灼的目光,男人漆黑的眼眸也在夜色之下,帶了繾綣。

她朝他揮了揮手,走進大門後,心裏的不舍徹底溢了出來。

才分開沒幾秒,她就開始想他了。

從前她舍不得他出差,現在便更舍不得。

幾天的時間啊,熬一熬,應該很快就能過去了。

段灼飛往外地兩天後,知眠意外接到了房佳楠的電話。

對方約她在一家咖啡館見面,說想當面和知眠說些事。

下午,知眠走進咖啡館,就看到已經到此等候的房佳楠。

她走過去,房佳楠看到她,立刻站起身,笑了:“知秋老師……”

知眠笑著和她擁抱。

兩人坐下,點完咖啡,房佳楠道:“知秋老師,這次真的特別謝謝你幫了我,要不是有你,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才有逃離的機會,我當初……應該要勇敢一點的。”

也因為她們的膽怯,才助長了閔志專罪惡的念頭。

知眠溫聲道:“我不是當事人,無法體會你在當中的痛苦和糾結,但是最後你還是站出來,你做到了。”

“對不起啊老師,當初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,那天晚上我沒能留下來,讓你差點遇到危險。”

房佳楠每每想來,都覺愧疚。

“沒事,這不是都過去了嗎?而且我也沒出什麽事。”知眠握了握她的手,“你千萬別有心理負擔。”

房佳楠半晌點了點頭。

“那你接下去打算怎麽安排?”知眠問。

“前兩天我爸出院了,我和我爸媽坦白了這件事,我以為他們會狠狠罵我,沒想到我爸卻說是他對不起我,因為他身體不好不能工作,養活家裏的事全都落在我頭上,我才會壓力那麽大。”

房佳楠吸了吸鼻子,“我爸媽說知錯就改,我就還是他們的乖女兒。我現在不做全職畫手啦,打算去初高中當個美術老師,找份安穩的工作。”

知眠心生惋惜。

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,房佳楠一定立志是當一名漫畫家吧。

“知秋老師,你不用擔心,其實我覺得當美術老師挺好的,我一定不會像閔志專那樣,我要當個優秀的園丁,讓喜歡畫畫的孩子,都找到自己的價值。”

雖然人生的軌道不得不偏離方向。

但這或許,也是命運更好的安排。

……

晚上,知眠和段灼通電話,說起今天和房佳楠的聊天。

末了她道:“本來我還挺後悔怎麽會認識了閔志專,但是換個角度想想,我們讓他的事早一點曝光了,那些受到傷害的人也終於能脫離苦海了。”

知眠無聲勾唇:“對了段灼,房佳楠讓我和你說一聲謝謝。”

段灼淡笑一聲,“這有什麽好謝的。”

“其實我都沒怎麽參與這件事,都是你在做,而且你不單單是為了我,也是為了她們。”

段灼出生在和睦的家庭,被保護著長大,擁有美好的童年,他不缺愛,性子裏也遺傳著他父母的溫柔和純良。

他是她的光,也是身邊很多人的光。

這樣一個段灼,大概很難有人不喜歡吧。

反正她是越來越喜歡了。

知眠在床上翻了個身,小聲問:“你還有多久回來?”

那頭笑了,“想我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還有兩天就回去了。”

段灼笑了笑,低沈有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畔:“乖,再忍忍。”

他們都再忍忍。

第二天,知眠在學校有課,白天上完課後,她想著回新城禦景太過麻煩,幹脆今晚留在學校過夜。

晚上,她泡校圖書館看書。

坐下後沒多久,段灼給她發來信息,說了說今天比賽的近況,而後問:【你現在在幹什麽?】

知眠:【我在圖書館。】

她順手拍了一張照片給他,【大家都好認真,就我一個人在摸魚,好罪惡。】

兩人簡單聊了兩句,男人便道:【你好好看書,我不吵你。】

這人自動就把聊天中斷了。

……她還想和他多聊聊呢。

知眠坐在靠窗的地方,安靜看著書,時不時擡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。

過了會兒,遠處天空的小雲團中冒出幾聲悶雷,她此刻看著故事,正到高潮上,專心致志繼續往下閱讀著,忽而間耳邊就傳來一聲轟隆雷聲,漸漸的,嘩啦啦的雨降了下來。

霖城初夏,雷雨是常有的。

知眠知道自己帶了傘,便安心繼續閱讀。

半個小時後,她把一本薄薄的小說看完,看了眼時間,也九點了,差不多該回去了。

她收拾完桌面,起身往圖書館門口走去,去包裏掏傘,忽而間腦中一咯噔,記了起來——

她的傘今早放在另外一個包裏!

她今晚出門換了套衣服,所以拿了其他的帆布包!

這下完了……

她走到圖書館門口,看著外頭滂沱的大雨,不見雨勢變小,還有些降溫。

圖書館借傘區的傘已經被人借空了,還有學生也在等著,知眠在門口觀察了雨勢,確定從這裏跑回宿舍十分鐘的時間,絕對要全身淋濕。

她郁悶地坐到大廳的座椅上,拿出手機,給寢室群裏發信息,問誰能不能江湖救個急。

溫馨回覆她:【我在自習室,你要不等我一起回去?我再看半個小時書。】

溫馨最近在準備教資。

知眠放下心:【好,我等你。】

她在大廳裏坐著,拿出手機,閑著無聊給段灼發語音:“我忘記帶傘了,現在被圖書館回不去了,我只能等我室友來接我,唉,你說我最近怎麽記憶力這麽差……”

她碎碎念完,低頭刷著手機短視頻,打發時間。

直到五分鐘後,一雙黑色軍靴出現在視野裏,頭頂繼而落下低沈而慵懶的男嗓——

“同學,我借你傘,要不要?”

知眠聽聞這熟悉的聲音,倏地擡頭,就撞進男人黑如深潭的瞳仁中。

“段灼?!”

知眠震驚地站起身,就被他摟進懷中,清冽的薄荷和煙草味充斥鼻息,伴隨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的沖擊感,將她緊緊包裹。

段灼扣住她的後頸,笑了聲,啞聲在她耳邊低語:

“寶貝,我回來了。”

她心臟怦怦直跳,仰頭看著他,表情就差寫上驚喜二字:“你不說還有兩天嗎……”

“比完賽了,明天是個不太重要的活動,我就直接翹了。”男人懶洋洋笑了,“早點回來陪對象,不好麽?”

知眠喜笑顏開,軟聲道:“特別好。”

本來她一直期盼明天,誰知道驚喜提前降臨,更是猝不及防。

旁邊還有其他學生經過,大廳還坐著值班的保安,知眠不敢太膩歪,輕拉了拉他的袖子:“我們走吧?”

他牽起她的手,也是神情愉悅:“走。”

兩人走到門口,他打開了手中的傘,另一只手摟住她,一起走進雨幕中。

雨夜漆黑,兩人慢慢往前走去,穿過綠化廣場,知眠忽而叫他:“段灼——”

“嗯?”

“你這幾天……想我了沒?”

她語氣輕快。

段灼忽而笑了聲,停下步伐,她也被迫停下。

“怎麽了?”

正疑惑間,男人側身俯下臉,捏起她的下巴,溫熱的吻直接掠奪走她的呼吸,聲音喑啞:“你說呢?”

知眠還來不及閉上眼睛,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長睫,心臟重重一跳。

段灼將她摟得更緊,舌輕而易舉撬開她的貝齒,帶著如火般的溫度,仿佛要把她徹底揉碎在齒間。

兩人站在路燈下。

雨滴砸落在傘上,發出砰砰的聲音,猶如一朵朵金色小花,閃爍著柔和的光亮。

直至停下。

知眠睜開濕漉漉的眸子,就望見他漆黑而渾濁的眼眸,欲色漸褪。

男人又輕咬了下她的唇,引起她心頭再次戰栗。

他開口:“今晚跟我回家,好不好?”

段灼前幾天說的獎勵,便是希望她跟他回星蕉洲。

知眠矜持著一直沒松口,可此刻,她眼裏心裏,滿滿全都是他,只想和他一直在一起。

她輕輕應了聲:“好。”

段灼笑了,笑得像少年一般,如同七年前,她答應和他回家一般。

他滾了滾喉結,克制住了情緒:“回家再親。”

段灼摟著她繼續往前走,知眠想起去年這個時候,那晚也是這樣滂沱的雨夜,他們講完全部的事,她獨自在雨夜中離開。

而一年後,他在雨夜中再次找到了她,這回他把她帶回了家。

……

兩人到了停車場,上了車。

悍馬往校門口駛去,知眠忽而想起一事:“哦對,我還沒給溫馨發信息!”

她趕緊給溫馨打了個電話,那頭得知段灼來接她,打趣幾句,末了問:“那你晚上還回宿舍不?”

知眠輕咳一聲,轉頭看了眼開車的男人,“今晚就不回去了……”

溫馨只是笑笑沒說話,卻把知眠弄得臉頰發熱。

知眠想到今晚可能會發生的,心跳加速,感覺青澀得像個從未戀愛過的少女。

她垂下眸,輕輕摸了下自己的臉頰,檢查一下熱度。

男人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,無聲勾唇,只淡聲道:“我們先去超市,買點東西,好幾天沒回星蕉洲,家裏什麽都沒有。”

“嗯。”

一刻鐘後,車子停在超市的停車場,兩人走進去,此刻還剩下二十分鐘的營業時間。

段灼牽著她抓緊時間逛著。

走去零食區,段灼道:“買點你愛吃的,以後可以放在家裏屯著。”

她愛吃零食,還愛屯,每次都是小半包小半包的吃,就跟個小倉鼠一樣,偶爾吃不完了,便讓他來解決。

知眠眼神掃到哪裏,有所停留,段灼便默契地把她看中的零食拿下來放進購物車裏。

因為她的口味幾乎不變,他都知道。

“要不要?”

他提前幫她拿起她愛吃的。

知眠眉眼彎彎,“要。”

“這個呢?”

“要要要!”

兩人逛了一圈,最後購物車裏都堆成了小山,最後知眠心滿意足,和段灼往收銀區走去。

排著隊,知眠推著購物車,段灼摟住她,站在一旁。

兩人往前,突然走到一排貨架,上面放著好多個盒子。

幾個牌子,五顏六色,各種款式。

知眠視線隨意落了上去,腦補到什麽,面色發燙。

身旁的男人俯下身,低啞的聲音落在她耳邊,如同蠱惑:“這個要不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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